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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子晴站在教室裏，這一回，沒有拐杖，也沒有人扶。她隔著層層人群，隔著窗上的玻璃，隔著一米多遠的樓道，看見了硬邦邦摔在地上的那人。
如同兩個月前摔在地上的自己。
可是這回，沒那麽好運。
高一（5）班爆出一陣尖叫，那是幾十個人合在一起的尖叫，聽起來恐怖不堪。
隨後，隨著樓上淒厲的慘叫，所有一樓的學生都站了起來，都湧出窗外……又被所有的老師推回去，憋在屋內。
教室玻璃上擠滿了腦袋。
室外的人越來越多，重重阻礙擋住了高一學生們的視線。
這群十五六歲的孩子，有生以來第一次直面生死。
可是（5）班學生相對來說鎮靜——這樣的事又不是沒發生過？
那個女生，現在不還好好站在班裏嗎？
可是沒過幾秒，時態便發生了轉向，悶熱的教室內氣氛陡變。
鮮紅的血色蔓延開，眼尖的學生喊出“死了死了！”“頭著地……”於是像炸了鍋，整個教室都沸騰起來，整個樓道都沸騰起來。
整座樓都沸騰起來。
突然，教室內發出重物摔落的聲音。
徐子晴緩緩扭過頭去，看到周璞玉倒在了地上，課桌上的書本也散落在地。她一手抓著桌沿，用盡力氣想站起來，可仍舊站不起來。
更多的書被她帶到地上。
一片狼藉。
班裏的學生都在朝外看著，註意力和視線全被外面的“風景”吸引，無人註意室內。
只有子晴，直楞楞盯著那個驚慌失措的面孔。
孫倩捂住了嘴巴，想吐，跑到垃圾桶處。
不知道什麽時候，有人站到了她背後。孫倩幹嘔了半天，沒吐出來，眼前全是那副惡心的場面……她覺得頭暈，似乎要暈倒。
強忍了半天，孫倩擦擦嘴，轉過身來。
還沒看清眼前是誰，一雙手就把她推向了垃圾桶。孫倩毫無防備，頭暈目眩，被那雙手整個按到了桶內。
她頭朝下，臉頰被垃圾包圍。
身體也失去了自控力，不由自主栽倒了裏面，怎麽翻騰也站不起來。
高一（5）班的學生從沒有過這麽安靜，這麽看著一場“鬧劇”發生，再也沒有人插手，沒有人上前，沒有人閑話。
他們做回了真正的旁觀者，旁觀徐子晴的行為。
緊接著，他們看到徐子晴不需要拐杖，就那樣一步一斜、一步一斜，磕磕絆絆走到了周璞玉身邊。
站到她面前，她才穩住了身子。
周璞玉額頭上滿是汗，臉色蒼白，依舊坐在地上，背靠著墻壁，一手扒著桌沿。
窗外有救護車的聲音響起。
周璞玉盯著徐子晴，聲音在發抖，喃喃：“不是，不是我……”
徐子晴突然慘淡一笑，那個笑讓周璞玉不寒而栗，仿佛見到了深淵以下的鬼魅。
她彎腰，手伸向了周璞玉。
周璞玉充滿防備地看她，突然哭出來，猶猶豫豫擡起手，將顫抖的手伸向徐子晴。
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伸手，不知道徐子晴的含義，不知道為什麽要和她接觸。
可她就是不由自主伸手了。
在兩只手即將觸碰的時候，徐子晴輕嘆一口氣。
收回了手。
周璞玉的表情瞬間凝固，手停在半空中，面對著一個空蕩蕩的位置，突然間沒了目標，沒了方向，不知該放到哪兒去。
徐子晴碰了碰她汗濕的劉海，帶著撫慰般的溫柔，眼色漠然。然後，一瘸一拐走了回去。
她回去的路上，所有（5）班的人都清晰地看到，徐子晴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，冷淡得不像個孩子，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。
周璞玉大哭，聲嘶力竭。
徐子晴看著窗外烏泱烏泱的人群，忽然笑了，笑得眼淚都出來。
而就在萬松亂得如一鍋粥的時候，遙遙相距的六中卻安靜得悄無聲息。
六中在老城區，毗鄰萬松火車站，附近還有個化工廠，周圍的環境嘈雜，汙染得很嚴重，空氣中充斥著酸腐的味道。
在操場後方圍墻的外面，是一片空地，圍墻上阻礙學生翻墻的玻璃渣子早被磨平了，連地上都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坑，可見是學生們逃學的常用地點。
路子明沒想到他會把他們約出來。
不知道是他們太聽話，還是壓根就不想上課。
一宿沒睡好，他的臉色有點差，嘴唇上泛著白，只是目光炯炯有神，一眨不眨盯著前面那三個人。
“喲呵，單槍匹馬也敢出來叫囂？”
出來的是三個男生，也是高中生的模樣，年齡相差不大，只是連校服都沒穿。他們發型獨特，中間那個頂著一頭黃毛。
說話的那個正是黃毛，他又笑道：“你說的你妹是哪個？哦，是那個——”他朝旁邊兩人看去，兩人也笑起來。
“是不是那個瘸子啊？”
路子明不想跟他們廢話，更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和他們打架，他冷著臉，只是問道：“誰在昨晚把你們叫過來的？”
三個人互相看了看，似是想了想什麽，但並不回答他的話：“你就說你來幹嘛吧。”
“來問這個。”
三個人嗤笑一聲：“那回吧，哥幾個還有事呢，改天再陪你瞎聊。”
他們說完便往另外的方向走，邊走還邊嘻嘻笑著，其中一個人調侃道：“別看那瘸子臉上有個疤，仔細看長得還挺好看的。”
“切，那你怎麽不上？”
“我有那機會嗎？要不是那個丫頭把她叫出去，老子還治不了那小瘸子？”
這個人仿佛在故意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，只是，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，一道身影就已經飛了過來。
他大叫一聲捂住頭，一塊板磚落地。
路子明飛奔過來，直接將他按倒在地，跨坐在他身上，拳頭如雨點般落下來。
黃毛和另外的人沒猶豫，立即上前，背對他們的路子明簡直就是來找揍的。論地盤、論人數他們穩贏，既然有人找揍，他們也不吝嗇。
路子明預感到身後的襲擊，彎腰一躺，將地上那個被他擒住的人翻轉起來，一分不差，擋在了他頭上。
黃毛手上的磚塊拍在了自己的同夥上。
那人不知用了多大的力，直把那男生拍在了地上，幾乎暈了過去。可是接下來，事態急轉直下。
路子明被困在地上，無法起來了。
……
阮熠出現在路子明面前時，他正在被一群人圍在地上，地上泥濘不堪，頭上流著血，胳膊上滿是傷痕。
一只腳踩在他的臉上。
為首的六中校霸道：“也不看自己幾斤幾兩，來這撒野，今天讓你漲漲見識。你妹？不就那個小瘸子麽？玩玩怎麽了，本來我還對她不上心，你偏出來提醒我們幾個，這下好了，咱下回就瞄準那小丫頭了啊！”
“好！”
“昨天那小瘸子挨著我來……”
“反正她也不會走路……”
路子明眼眶猩紅，試圖爬起來，卻又被頭上的人加重了力道。
校霸見他絕望地掙紮，臉上又浮現陰刻的笑容，眼睛裏似乎多了一層別的意味，突然說道：“來，把他衣服扒了。”
身邊的人一楞，接著反應過來。
好啊！
他們最懂得折磨一個人的方法，懂得怎麽□□人最好玩。
打打鬧鬧的小兒科，早就過時了。
阮熠沖到面前，舉起手中的手機，往日柔和的眼睛突然變得鋒利無比，像天空中矯健的鷹隼，直視他們。
“喲，又來一個。”校霸一笑。
“你們——”阮熠正要說話，可他的眼角閃過一絲尖銳的光芒，轉而喊道，“路子明！”
慢了一拍，路子明手中的尖刀已經舉起。
伴隨著校霸一聲淒厲的慘叫，那把嶄新鋒利的尖刀已經劃過了他的腳腕，校霸萬萬沒想到會遭到這麽一擊，更沒預料到路子明手中拿著利器。
六中校霸栽倒在地，面目猙獰，捂著自己涓涓流血的腳踝。
“老大！”周圍人一時慌了手腳。
“快打車，送我去醫院啊！”
路子明以極快的速遞從地上爬起，仿佛殺紅了眼，擡起手中的尖刀，就朝地上半躺著的校霸刺去。
方位，直沖胸口。
那一瞬間，理智已經蕩然無存。
他仿佛來到一個平行宇宙，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，也沒時間去思考，而正在做這一切動作的，仿佛是另外一個人，根本不是自己。
一雙手臂圍過來，緊緊抱住了他的腰。
路子明還要上前，不管不顧掙紮著，那手臂將他緊緊箍著，如同以前多次箍住他一樣，動彈不得。
緊接著，聽到阮熠在耳邊的話：“路子明，路子明，清醒。”
路子明身子軟了一分。
“你們聽著，我已經報警了，警察馬上就到！”說著，他把手機往前一扔，扔到了他們眼前的地上。
此刻，不管是真是假，有無報警，都已經不重要了。
可畢竟是少年心志，害怕仍是有的。
六中的學生背起校霸，沖阮熠和路子明放出幾句狠話，轉身，落荒而逃。
周圍的人散去，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通暢了不少……
阮熠眼前的白霧漸漸散去，擡手，順著路子明的胳膊摸去，摸到了他的手腕、他的手指。
觸感冰涼，堅硬，如盤根錯節的枝幹，緊繃繃的。
路子明的手指還用著力，死死攥著那把刀。
仿佛是救命刀一樣，承載著他最後的勇氣與尊嚴。
“路子明，放手。”
阮熠話語輕柔，可是沈穩有力，另一只手仍暗中控制著他，察覺到路子明不會再反抗的時候，他一捏路子明的手腕，尖刀應聲落地。
阮熠踢開那把利器，將路子明拽到了一旁。
剛才的喧囂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。
此刻，萬籟俱寂。
他們靠著一棵樹，檢查了路子明沒有大傷後，阮熠稍稍放下心來，瞥了一眼他的頭頂：“走吧，先去包紮。”
路子明揮開他的手，眼中無神，坐到地上：“你真報警了。”
阮熠看著他，沈默半晌，轉身去把自己的手機拿過來，遞到了路子明手裏。
路子明巋然不動，只有眼睛轉了轉。
手機屏幕上，是撥號按鍵的頁面。
數字是：110
但並沒有撥出去。
“看見你拿出刀子時，便沒撥。”阮熠輕輕道。
滿面狼藉的路子明忽然慘淡一笑。
車站周圍很好打車，來來往往的出租車載著無數將要遠行或剛剛歸來的人們，穿梭在大大小小的馬路上。
兩人在上車的時候，絲毫沒察覺到有人在靠近。
直到路子明上了車，回過頭來看阮熠時，才從車窗內恍惚看到阮熠身後冒出個熟悉的身影……
他立刻感到不妙，想要下車。
可是晚了一步，如同剛才那晚了的一步一樣。
那塊本該落在他頭上的磚塊，毫無偏差地砸到了阮熠頭上。路子明腦袋中“嗡”的一聲，渾身的冷汗都激出來。
那些人已卷風而去。
阮熠被砸得趴到了車上，起先是暈暈乎乎，手還放在後腦上。可是緊接著，他剛剛直起身，視線便模糊起來。
眼前的路子明變成了許多個重影。
下一秒，阮熠直挺挺倒在了地上。
路子明透過車窗，想要站起來，可渾身卻僵硬無比，滲人的涼意從心裏傳遍了每一個毛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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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這回，沒那麽好運。
高一（5）班爆出一陣尖叫，那是幾十個人合在一起的尖叫，聽起來恐怖不堪。
隨後，隨著樓上淒厲的慘叫，所有一樓的學生都站了起來，都湧出窗外……又被所有的老師推回去，憋在屋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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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群十五六歲的孩子，有生以來第一次直面生死。
可是（5）班學生相對來說鎮靜——這樣的事又不是沒發生過？
那個女生，現在不還好好站在班裏嗎？
可是沒過幾秒，時態便發生了轉向，悶熱的教室內氣氛陡變。
鮮紅的血色蔓延開，眼尖的學生喊出“死了死了！”“頭著地……”於是像炸了鍋，整個教室都沸騰起來，整個樓道都沸騰起來。
整座樓都沸騰起來。
突然，教室內發出重物摔落的聲音。
徐子晴緩緩扭過頭去，看到周璞玉倒在了地上，課桌上的書本也散落在地。她一手抓著桌沿，用盡力氣想站起來，可仍舊站不起來。
更多的書被她帶到地上。
一片狼藉。
班裏的學生都在朝外看著，註意力和視線全被外面的“風景”吸引，無人註意室內。
只有子晴，直楞楞盯著那個驚慌失措的面孔。
孫倩捂住了嘴巴，想吐，跑到垃圾桶處。
不知道什麽時候，有人站到了她背後。孫倩幹嘔了半天，沒吐出來，眼前全是那副惡心的場面……她覺得頭暈，似乎要暈倒。
強忍了半天，孫倩擦擦嘴，轉過身來。
還沒看清眼前是誰，一雙手就把她推向了垃圾桶。孫倩毫無防備，頭暈目眩，被那雙手整個按到了桶內。
她頭朝下，臉頰被垃圾包圍。
身體也失去了自控力，不由自主栽倒了裏面，怎麽翻騰也站不起來。
高一（5）班的學生從沒有過這麽安靜，這麽看著一場“鬧劇”發生，再也沒有人插手，沒有人上前，沒有人閑話。
他們做回了真正的旁觀者，旁觀徐子晴的行為。
緊接著，他們看到徐子晴不需要拐杖，就那樣一步一斜、一步一斜，磕磕絆絆走到了周璞玉身邊。
站到她面前，她才穩住了身子。
周璞玉額頭上滿是汗，臉色蒼白，依舊坐在地上，背靠著墻壁，一手扒著桌沿。
窗外有救護車的聲音響起。
周璞玉盯著徐子晴，聲音在發抖，喃喃：“不是，不是我……”
徐子晴突然慘淡一笑，那個笑讓周璞玉不寒而栗，仿佛見到了深淵以下的鬼魅。
她彎腰，手伸向了周璞玉。
周璞玉充滿防備地看她，突然哭出來，猶猶豫豫擡起手，將顫抖的手伸向徐子晴。
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伸手，不知道徐子晴的含義，不知道為什麽要和她接觸。
可她就是不由自主伸手了。
在兩只手即將觸碰的時候，徐子晴輕嘆一口氣。
收回了手。
周璞玉的表情瞬間凝固，手停在半空中，面對著一個空蕩蕩的位置，突然間沒了目標，沒了方向，不知該放到哪兒去。
徐子晴碰了碰她汗濕的劉海，帶著撫慰般的溫柔，眼色漠然。然後，一瘸一拐走了回去。
她回去的路上，所有（5）班的人都清晰地看到，徐子晴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，冷淡得不像個孩子，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。
周璞玉大哭，聲嘶力竭。
徐子晴看著窗外烏泱烏泱的人群，忽然笑了，笑得眼淚都出來。
而就在萬松亂得如一鍋粥的時候，遙遙相距的六中卻安靜得悄無聲息。
六中在老城區，毗鄰萬松火車站，附近還有個化工廠，周圍的環境嘈雜，汙染得很嚴重，空氣中充斥著酸腐的味道。
在操場後方圍墻的外面，是一片空地，圍墻上阻礙學生翻墻的玻璃渣子早被磨平了，連地上都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坑，可見是學生們逃學的常用地點。
路子明沒想到他會把他們約出來。
不知道是他們太聽話，還是壓根就不想上課。
一宿沒睡好，他的臉色有點差，嘴唇上泛著白，只是目光炯炯有神，一眨不眨盯著前面那三個人。
“喲呵，單槍匹馬也敢出來叫囂？”
出來的是三個男生，也是高中生的模樣，年齡相差不大，只是連校服都沒穿。他們發型獨特，中間那個頂著一頭黃毛。
說話的那個正是黃毛，他又笑道：“你說的你妹是哪個？哦，是那個——”他朝旁邊兩人看去，兩人也笑起來。
“是不是那個瘸子啊？”
路子明不想跟他們廢話，更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和他們打架，他冷著臉，只是問道：“誰在昨晚把你們叫過來的？”
三個人互相看了看，似是想了想什麽，但並不回答他的話：“你就說你來幹嘛吧。”
“來問這個。”
三個人嗤笑一聲：“那回吧，哥幾個還有事呢，改天再陪你瞎聊。”
他們說完便往另外的方向走，邊走還邊嘻嘻笑著，其中一個人調侃道：“別看那瘸子臉上有個疤，仔細看長得還挺好看的。”
“切，那你怎麽不上？”
“我有那機會嗎？要不是那個丫頭把她叫出去，老子還治不了那小瘸子？”
這個人仿佛在故意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，只是，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，一道身影就已經飛了過來。
他大叫一聲捂住頭，一塊板磚落地。
路子明飛奔過來，直接將他按倒在地，跨坐在他身上，拳頭如雨點般落下來。
黃毛和另外的人沒猶豫，立即上前，背對他們的路子明簡直就是來找揍的。論地盤、論人數他們穩贏，既然有人找揍，他們也不吝嗇。
路子明預感到身後的襲擊，彎腰一躺，將地上那個被他擒住的人翻轉起來，一分不差，擋在了他頭上。
黃毛手上的磚塊拍在了自己的同夥上。
那人不知用了多大的力，直把那男生拍在了地上，幾乎暈了過去。可是接下來，事態急轉直下。
路子明被困在地上，無法起來了。
……
阮熠出現在路子明面前時，他正在被一群人圍在地上，地上泥濘不堪，頭上流著血，胳膊上滿是傷痕。
一只腳踩在他的臉上。
為首的六中校霸道：“也不看自己幾斤幾兩，來這撒野，今天讓你漲漲見識。你妹？不就那個小瘸子麽？玩玩怎麽了，本來我還對她不上心，你偏出來提醒我們幾個，這下好了，咱下回就瞄準那小丫頭了啊！”
“好！”
“昨天那小瘸子挨著我來……”
“反正她也不會走路……”
路子明眼眶猩紅，試圖爬起來，卻又被頭上的人加重了力道。
校霸見他絕望地掙紮，臉上又浮現陰刻的笑容，眼睛裏似乎多了一層別的意味，突然說道：“來，把他衣服扒了。”
身邊的人一楞，接著反應過來。
好啊！
他們最懂得折磨一個人的方法，懂得怎麽□□人最好玩。
打打鬧鬧的小兒科，早就過時了。
阮熠沖到面前，舉起手中的手機，往日柔和的眼睛突然變得鋒利無比，像天空中矯健的鷹隼，直視他們。
“喲，又來一個。”校霸一笑。
“你們——”阮熠正要說話，可他的眼角閃過一絲尖銳的光芒，轉而喊道，“路子明！”
慢了一拍，路子明手中的尖刀已經舉起。
伴隨著校霸一聲淒厲的慘叫，那把嶄新鋒利的尖刀已經劃過了他的腳腕，校霸萬萬沒想到會遭到這麽一擊，更沒預料到路子明手中拿著利器。
六中校霸栽倒在地，面目猙獰，捂著自己涓涓流血的腳踝。
“老大！”周圍人一時慌了手腳。
“快打車，送我去醫院啊！”
路子明以極快的速遞從地上爬起，仿佛殺紅了眼，擡起手中的尖刀，就朝地上半躺著的校霸刺去。
方位，直沖胸口。
那一瞬間，理智已經蕩然無存。
他仿佛來到一個平行宇宙，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，也沒時間去思考，而正在做這一切動作的，仿佛是另外一個人，根本不是自己。
一雙手臂圍過來，緊緊抱住了他的腰。
路子明還要上前，不管不顧掙紮著，那手臂將他緊緊箍著，如同以前多次箍住他一樣，動彈不得。
緊接著，聽到阮熠在耳邊的話：“路子明，路子明，清醒。”
路子明身子軟了一分。
“你們聽著，我已經報警了，警察馬上就到！”說著，他把手機往前一扔，扔到了他們眼前的地上。
此刻，不管是真是假，有無報警，都已經不重要了。
可畢竟是少年心志，害怕仍是有的。
六中的學生背起校霸，沖阮熠和路子明放出幾句狠話，轉身，落荒而逃。
周圍的人散去，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通暢了不少……
阮熠眼前的白霧漸漸散去，擡手，順著路子明的胳膊摸去，摸到了他的手腕、他的手指。
觸感冰涼，堅硬，如盤根錯節的枝幹，緊繃繃的。
路子明的手指還用著力，死死攥著那把刀。
仿佛是救命刀一樣，承載著他最後的勇氣與尊嚴。
“路子明，放手。”
阮熠話語輕柔，可是沈穩有力，另一只手仍暗中控制著他，察覺到路子明不會再反抗的時候，他一捏路子明的手腕，尖刀應聲落地。
阮熠踢開那把利器，將路子明拽到了一旁。
剛才的喧囂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。
此刻，萬籟俱寂。
他們靠著一棵樹，檢查了路子明沒有大傷後，阮熠稍稍放下心來，瞥了一眼他的頭頂：“走吧，先去包紮。”
路子明揮開他的手，眼中無神，坐到地上：“你真報警了。”
阮熠看著他，沈默半晌，轉身去把自己的手機拿過來，遞到了路子明手裏。
路子明巋然不動，只有眼睛轉了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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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字是：110
但並沒有撥出去。
“看見你拿出刀子時，便沒撥。”阮熠輕輕道。
滿面狼藉的路子明忽然慘淡一笑。
車站周圍很好打車，來來往往的出租車載著無數將要遠行或剛剛歸來的人們，穿梭在大大小小的馬路上。
兩人在上車的時候，絲毫沒察覺到有人在靠近。
直到路子明上了車，回過頭來看阮熠時，才從車窗內恍惚看到阮熠身後冒出個熟悉的身影……
他立刻感到不妙，想要下車。
可是晚了一步，如同剛才那晚了的一步一樣。
那塊本該落在他頭上的磚塊，毫無偏差地砸到了阮熠頭上。路子明腦袋中“嗡”的一聲，渾身的冷汗都激出來。
那些人已卷風而去。
阮熠被砸得趴到了車上，起先是暈暈乎乎，手還放在後腦上。可是緊接著，他剛剛直起身，視線便模糊起來。
眼前的路子明變成了許多個重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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